被涨潮数十米高的海水倒灌过的杜村，低洼若盆地般的地势，以及在海岩石与水泥浆堆垒而成的堡垒阻挡下，海水在这块土地上蓄出淤泥与泥沙。
半数木头屋子也在潮湿中霉烂，一陷就是一个脚印。
鼻尖是萦绕着的腥臭，几只喜食腐烂的鸟雀在半空中打转。
光脑上的信号恢复了，身后的瞭望塔也逐渐从海雾中露出塔身。
谢虞星点开光脑上杜鱼的头像，在强实名登记的星际，任何人都可以通过头像，翻阅到凯斯每个人的基础资料。
【杜鱼：男，海洋星第四区块杜村人，星历1254年3月出生——星历1279年1月2日死亡，死亡原因：异能紊乱。】
注意到谢虞星这边的动静，兰殷也看向了光脑。
屏幕投射出的男孩，有着海洋星人典型的单眼皮以及偏棕褐的肤色，他咧着一口洁白的牙，笑容阳光。
杜鱼身后，是无垠的蓝色海域，以及一艘艘载满海鱼的小船。光屏里，瞭望塔上的红砖也看上去明亮了几分。
“杜鱼学长半个多月前还给我送过杜村的特产，是一种牡蛎与面粉一起油煎出来的饼，很香。”
谢虞星求证似地问道，“兰殷大人，光脑也是会出错的，对吗？”
兰殷只是替谢虞星关掉了光脑，他将半只脚都陷在泥坑里的小崽子像拔萝卜一样拔出来，又牵着他的手往回走去。
他们其实并没有深入杜村，而是一直在原地打转。
兰殷不确定制造出能混淆凯斯所有人记忆的海雾真凶，是异兽鱼鲛，还是那群被迫植入鱼鲛异能的人类构建品们。
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，海洋星第四区块，没有活人。
直到踏出杜村范围，兰殷才回答谢虞星抛出的问题，“智脑百伽不会出错，但人可以创造奇迹。”
第46章 第 46 章
什么样的才能算奇迹呢？
谢虞星简单的脑子里没办法去定义这么复杂的概念。
但当他的爪子被兰殷宽厚带茧的手掌包裹住, 又看见眼前的瞭望塔红砖仿若在时间长河里逆生长，开裂的缝隙被青苔填满。瞭望塔下，杜鱼带着牡蛎煎饼如约而至时……
谢虞星小声念到, “这就是奇迹了吧。”
和死去快一个世纪的人加上了光脑好友, 还能吃上人家带的煎饼。
在谢小龙的眼里, 这非但不是一件耸人听闻的鬼故事，而是让他觉得世界上不全是让龙伤心的坏事，总会有好事发生的。
捡到音讯全无三年的兰殷公主, 并成功将公主养得活蹦乱跳，是一件能愉悦龙的好事。
在不知名原因下团灭的渔村，还能有杜鱼学长存在，同样是一件值得龙开心的好事。
“谢虞星学弟，我带了牡蛎煎饼, 刚从锅里煎出来的，特别香！”远远的，杜鱼朝着谢虞星招手, 装了满满一袋子的煎饼蒸腾着热气。
小龙登时撒开公主的手, 迈着欢快的步子朝着它的牡蛎煎饼跑去。
不是他馋，而是牡蛎煎饼真的很香。上次吃到的时候已经放温了, 饼吃上去的口感有些绵软。
这次，他说什么也要咬一口最热乎的牡蛎。
龙跑起来, 哪里记得它还是个拖家带口的。剧烈的跑动下, 一只宝崽鱼和肥硕的小鼠前后脚从口袋里滚出来, 在石子路上“咕噜咕噜”地滚到落后几米的兰殷脚边。
一手一只捡起，再抬头看看早就一脸幸福状的谢虞星, 兰殷还能怎么办，只能揣着两只崽, 快步跟上。
作为合格的cp粉，杜鱼显然是认识兰殷的。
他只是一瞬间困惑于人在狱星的兰殷大人，怎么突然出现在他们海洋星上。但磕到真的cp的魔力，让他满脸只剩下“磕死我了”的激动。
“兰、兰殷大人，您要不要、也尝尝。”
兰殷垂眸看着递到他眼前的牡蛎煎饼，油煎火烤的香味混合着牡蛎的鲜香，又在热气的推动下，直往人鼻子里钻。
是谢虞星这个小龙崽子会喜欢的东西。
“多谢。”兰殷接过。
“公主！超大口吃！香迷糊龙了！”毫不客气地捧着大半袋子牡蛎煎饼的小龙，鼓着腮帮子给兰殷演示“龙式猛嚼”。
“嗯。”兰殷轻颔首，象征性地吃了一口煎饼。
让包袱重的兰殷大人，学着这只一看就贪嘴的龙那样，张开血盆大口，鼓着满满当当的腮帮子，上下利牙猛切磋是不可能的。
兰殷的吃相与龙的进食比较起来，很是斯文。
没能给公主安利到大口进食的快乐，谢虞星只是遗憾地又往嘴里塞了两块煎饼。
吃归吃，对杜鱼的出现，兰殷始终抱着警惕的态度。借着同为凯斯军事学校出来的这一层关系，兰殷旁敲侧击道。
“杜鱼是吗？牡蛎煎饼很好吃，是你自己煎的？我看过你的资料，你在军校里成绩很不错，毕业直接加入八大军团没有问题。怎么会想着回杜村？”
“回兰殷大人，实不相瞒，我一直都想加入第一军团，在异种频繁入侵的多事之秋，我想凯斯每一个新人类都有义务去星球防线清剿异种群。”
杜鱼挺直身板，在说到异种与新人类时，脸上有着憧憬，“但很可惜，在海洋星第四区块出身的新人类，机甲异能紊乱问题普遍严重，加入军团，也将会是一个不定时炸弹。”